开篇话：深夜无眠，来篇散文，讲述的是我在20年前干的一件也许可以冠之以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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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在我所有的旅游经历中，行程最远、最艰苦、最有人生价值意义的是大学一年级即1989年的暑假里的陕北延安行。那次，我是揣着120多元，瞒着父母独自去的。7月30日出发，8月5日回到家，用时一个星期，行程数千公里。此事虽然已过去近20年，但是记忆犹新，仿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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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一 奔向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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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7月30日傍晚，从坪石坐上开往西安的272次列车，车费是28元。一路上没有合眼，经过一天两夜，于8月1日早上6点钟到达陕西省府西安。一下车，经过好心人的指点，马不停蹄地打车赶到延安驻西安办事处，在那里坐上7点钟开往延安的长途公共汽车，车费是14元。汽车从白杨树成行的公路很快驶上了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据说西安到延安的路程近400公里，不算很远，但是路况不理想，所以走得并不快，到下午5点钟时，延安的宝塔山终于清清楚楚地映入我的眼帘，“啊，延安到了！”我情不自禁地感叹。当我下车踏着延安的土地时，精神为之振奋，旅途的劳累顿时化作甜甜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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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二 延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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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从车站出来，我便提着简单的行装信步徜徉于延安的大街上。由于时差的关系，虽然已经是5点多钟，太阳仍然高挂，就像我们广东下午3点左右，绿树成荫的街上很热闹。市场上摆满了西红柿、白菜、西瓜、苹果等，种类繁多，五颜六色。市区高楼不多。在周围的宝塔山、凤凰山、清凉山上则可见到不少具有当地特色的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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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这里毕竟是深处内陆，干旱少雨为主要气候特征。只见延河干涸得连五岁小孩都能够毫无顾忌地淌过。水呢，又黄又浑，当地人吃用的水一般都是从沽井里打上来，同样是浑浊的，得澄清了以后才可以用，而且还有一股苦涩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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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我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廉价的旅馆，每天3元钱。旅店主人来自河南。我吃了点东西后，向房东打听冲凉的地方，费了很大劲他也没有听明白。看来因为缺水的原因，他们几乎不理解冲凉（洗澡）的概念。我于是自己找，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其实根本就没有。我只得赔着小心征得店主的同意，用脸盆从水缸里舀了三勺水，不能够再多了，因为我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这里用水紧张，何况那店主又站在水缸旁心疼得要命似的看着我装呢。装好水后，回到那有十个铺位的住处，还好，暂时就我一个人，于是用那还有些浑浊的水擦洗了一下有一种油粘感和散发出浓郁汗酸味的身子。然后感觉到清爽多了。到7点多钟，一股浓浓的睡意袭上心来，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经是8月2日早上7点多钟了。我睡时，还就我一个人，醒来时，只见整个房间的铺位全部都满满的了（那是大炕），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住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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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三 历史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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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起来洗刷完毕，便打算好好地参观这座曾经是中国革命圣地的光荣城市的风采了。时间还早，街上行人不多。我从解放大桥漫步走到南岸，然后沿解放路漫步。边走边欣赏着延安清晨的景色。信步走到位于街边的延安市第一中学门口时，突然想到去久闻其名的杨家岭去看看，于是候车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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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公共汽车开过王家坪大桥后，就到了杨家岭。到达终点时，我还以为没有到呢，引得售票员一个劲地笑。下车后，照着售票员的指点，往前走了约100米，绿树环绕着的延安革命纪念馆便像好客的主人迎在面前，原来，它的后面就是杨家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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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我怀着激动和敬仰的心情走进纪念馆，仿佛走进的是历史的长河，倾听历史的钟声。一进大门，正前方墙壁上悬挂着马、恩、列、斯、毛这些伟大革命导师们的大幅画像。他们既是那样的神采奕奕，又是那样的可敬可亲。我看着看着，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正是他们，给久经苦难的中国人民带来了光明和幸福，也给了千千万万像我一样的普普通通的贫民子弟上大学深造的美好前程。我久久地，心潮澎湃地瞻仰着，瞻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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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从右侧进入其他展厅，边慢慢地走，边细细地看，边认真地想。整个纪念馆共有16个展厅。丰富的历史图片，众多的实物，默默地述说着中国新民族主义革命的整个历程和各个历史时期艰苦卓绝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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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那些显得有点简陋的武器就是当年革命战士战胜装备精良的敌人的降魔器。看到这些，我耳边仿佛听到了革命战士同敌人浴血奋战的厮杀声，眼前仿佛看到了人民军队胜利进军的情景。那匹栩栩如生、神态昂然的大白马，在亲切地注视着游人，静静地向人们倾述当年伴随毛泽东主席转战陕北的件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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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馆内游人如织，有集体组团的，也有像我一样独自前往参观的，远近不一。游人虽多，但并不喧哗。解说员饱含深情的解说动听悦耳。大家或静听解说，或独自沉思，或者边做着笔记。那神情，令人很自然地联想起课堂上准备回答老师提问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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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参观出来，已经是11点多钟，天高气爽，彩霞满天，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紧接着，我又参观了清凉山上的木兰祠。由此得知延安还是古代女扮男装，替父从军12年的花木兰的故乡，这可是以前没有听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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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四 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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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由于气候干燥，天气炎热，没有旅伴，加上经济方面的原因，便有点不敢久留，想急着往回赶了。还有枣园、宝塔山、南泥湾等等原本打算参观的地方也没有去了。于当天中午赶上开往西安的汽车，告别了延安，踏上了归途。汽车在归途中出了故障，延误了不少时间，结果直到晚上12点多钟才抵达西安。然后直接找到火车站，在广场横七竖八、或站或坐的人群中坐等到天亮。那里有不少卖洗脸水的人，每一瓢卖2角钱。因为直达广州的271次列车还得等到下午才开，加上排队买票的人又出奇的多，每一个窗口都排着足有100多米长的队。于是我想到时再买票吧，趁这段时间去逛逛古城西安的大街。车站附近有段古城墙，我沿着墙边的街道走了走，接着又到附近的大街上漫步了一番，劳累和饥饿在不停地提醒我该尽快买票返乡了。我又折回火车站，耐着性子排队买票。买票的长龙前进得非常缓慢，望着久久不能抵达的售票窗口，真有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终于把脚步挪到了售票窗前。可是不巧，售票员告诉我前往广州的271次列车车票已经售完，买第二天的则可以，这可令我大感意外。由于到广州方向的就此一趟列车，而我囊中又实在已经羞涩得可以，不能等到第二天才走，乍办？略加思索，便买了中午开往河南新乡的那趟车的车票到郑州。打算到郑州后再想办法转车，因为那里车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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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五 郑州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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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到达河南省会郑州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在车站广场（又叫中原广场）坐下来好好歇息了一会。这个车站广场非常大，足足可以容纳2万人左右排队做操吧，我想。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广场边巍峨耸立的中原大厦告示着每一个初到此地的人，脚下所踏的土地是祖国的中原腹地。然后，又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买到了到广州方向的271次列车到坪石（因为该车从西安开出的时间迟，所以我可以在郑州等它）的车票，不过车要到深夜才到。买了票以后，口袋里仅仅剩下15元钱了，这钱是不到万不得已时是绝不轻易用出去的了。由于车站广场太吵杂，我便试着出站台去，这个愿望轻而易举地实现了。那入站的人流像冲破闸门的洪水，势不可挡，把我毫不费劲地推到了站台。那些检票的工作人员睁大眼睛，无可奈何地免了验票这一道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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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郑州毕竟是全国重要的铁路交通枢纽，火车站非常的庞大。开往四面八方的车不停地进站出站，用川流不息来形容一点不过分。我强忍着饥饿和劳累，浑身疲惫地在站台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勒紧裤腰带，睁着苦涩的眼睛，眼巴巴地等候列车的到来。从西安坐车途经三门峡车站时，花2块钱买的4斤苹果早已经吃完，肚子早已恢复了空瘪的强烈感觉。等呀等呀，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便向一个捡废品的50多岁的妇女要了点水喝。我顾不得那水是否干净，反正接过来一口气地喝完了，然后感觉似乎好多了。然后又开始了漫长的煎熬似的等待，终于等来了那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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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六 喝水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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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坐上车以后，心情轻松了不少。因为无论如何，这可是直达车呀。我没有马上拿那仅剩的10元钱去买东西饱餐一顿，因为郑州到坪石还有1000多公里的路程，还很有必要咬牙顶住。直到列车到达湖南衡阳路段的时候，才买了灌饮料。谁知越喝越渴越饿。想到反正离坪石不远了，便索性把剩下的钱全买了饮料。后来到了饥渴难顶无可奈何的时候，甚至到列车厕所里，拧开水龙头，视而不见那“此水不宜饮用”的提示，一捧一捧地把那浑浊不清略带泥沙的本是用来洗手的水喝了个饱。此种非凡的经历对一个大学生来说，也许是难以想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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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七 露宿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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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到了8月4日深夜，列车终于靠停到了坪石站。“到家了！”到这时，说真的，我已经有点神思恍惚了。下车后，街上仍然还有人摆着果摊，很想吃点东西，也实在有必要吃点东西了，但是此时的我已经分明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情急之下，我试图用自己的电子表换来一两个苹果（我还以为他们见我如此窘境会慷慨地免费送一两个呢），结果遭遇碰壁。看来，只有“将革命进行到底”了。由于时间已晚，疲惫不堪，加上饥热交迫，便在街上一家店铺的门口水泥地上下榻了，做了一回“流浪者”，半睡半醒地挨到8月5日清晨5点多钟，天终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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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八 终于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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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起来后，拖着疲惫至极，饥饿至极的身躯，走走停停，经过4个多小时后，终于回到了离坪石20多里路的家。回想以前一般时候，最多用2个小时，可见我当时的困苦不堪到了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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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一回到家，父母见我又黑又瘦，疲惫不堪，惊问缘由。我二话不说，先立即吃了两碗冷饭，然后简单地讲了一下去了旅游的事。他们原来以为像我当初说的到学校去了，没有想到却是独自一人穿州过省去了天远地远的地方时，便一个劲地责怪我了。钱花光了是事小，他们后怕的是万一我在途中遇到什么意外（他们从我回到家时的那副尊容看出这并非不可能），该怎办？在父母亲的责骂声中，我一句也不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去冲了个痛痛快快的凉，然后到房间倒头便睡，这时的我太需要睡眠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10点多钟才醒来。这可是我自7月30日以来第二次呼呼大睡呀，前一次是8月1日晚在延安睡的一觉。洗澡则是惟一的一次呀。可以想象，在如此炎热的季节里，出门旅途奔波劳累长达一个星期无法子冲凉该是多么的难受和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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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8月6日那天醒来后，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心有一种深深的内疚。家里辛辛苦苦一分一角积攒起来准备给我到学校读书用的120多块钱，却被我在根本没有请示商量的情况下挪用着去旅游了。在平时，家里人总是勒紧腰带，生病也不舍得花钱去医治，为的都是节省下来给我读书用。想起这些我就为自己的这次莽撞和头脑发热的行为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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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九 苦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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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这次独自远行所受的近乎是生存大挑战的苦倒是不怎么在意的，当然，绝对也是不能够跟家里人汇报的，因为这样做除了挨顿饱饱的臭骂以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其他什么好处。这次出行受到的意志方面的磨砺而产生的更能够吃苦耐劳的精神品质，在我后来的人生里程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在吃苦之余，我还领略了祖国的壮丽河山，并瞻仰了革命圣地延安的迷人风光，增长了见识，磨练了意志，可谓虽苦犹乐。因此，虽然挨骂，倒也坦然。当然到了后来临近开学时，家里卖粮为我重新准备上学费用时，我的这份坦然似乎受到了严重的考验。好在家里此时已经不再多计较我。我暗下决心，以后勤读书，以好成绩作为回报或者称作补偿吧。新学期刚开学，我就收到了在延安照的照片。我当即寄了一份回家，以证明我假期里千真万确是去了延安，而绝不是拿着父母点点滴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血汗钱到其他什么地方胡乱花光了。他们看到照片后，心里才塌实和宽慰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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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石连州NO.2020) 这次苦旅还有一个收获，那就是懂得了此后旅游千万要带够钱。:em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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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山花烂漫 于 2009-10-27 04: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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